黄彦升并没有让小竹子具体怎么做,而是为他指出了几个大的方向,让小竹子根据自己的实际能力和面临的现实情况随机而定。竹林会向来以清贫自守,这次也没有给小竹子任何的银钱帮助,“一切自己想办法,只要不违了咱们竹林会的宗旨便好。”这是义父给他的最后嘱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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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钱不是问题,小竹子现在手里的钱不多,但就目前要做的几件事情来说足够用了。柜坊即将开业,已经成了把头的徐赌头几乎不吃饭也不睡觉,全力以赴地要把这个事业做到最好,小竹子每天都询问进度,最近却不再过问了,他觉得义父在信里说的一句话很对,那就是“用人不疑”。萧庆海一直在暗中观察这个新上任的把头,他可不大放心这个人,小竹子笑话他有些多疑,“还是小心些才好!”萧庆海总是这样回答他。
银钱现在够用,但小竹子明显感觉缺乏人手。宁长松现在要帮他解决这个困难,因为他知道京城中埋伏着一支相当隐秘的队伍,他决定替小竹子把这三百人拉到竹林会的门下。
跟踪几日了,现在能够确定费爷就是那个之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费八,但居移气、养移体,如今的费八早就不再是之前的那个愣头愣脑的费八愣子了,他有三百个凶悍又专业的手下,这是一股相当大的力量,凭他宁长松十多年前的一点威望,在如今的费八面前究竟还能有多大的影响,宁长松心里一点底气也没有。
“大哥,当年要不是你拼了自己性命违抗军令把十几个兄弟放了回来,咱们现在骨头也烂得寻不到了!”
宁长松听费八这样表白,心里也是一阵轰热。两个人正坐在梁家酒肆里,整个二楼一位客人也没有,费八只说了一句“都下去”,眨眼之间所有在二楼喝酒的客人都乖巧地走掉了。
费八从怀里取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骨牌给小二,让他去寻几个人来。宁长松刚开始喝第二壶酒的时候,两个人沉重的脚步声但从楼梯上传来,听声音,便知道这两个人的心情相当急切。
没错!这两个人全是跟费八一同逃回来的军汉。他们凝神宁长松良久,大喝一声扑上来抱住宁长松,霎时三个人的脸上全是奔涌的泪水,直到费八强行将三人分开,宁长松才觉得呼吸顺畅起来,两位兄弟的双臂仍然有力,他们跟费八一样,穿着绸衫,但都留着满脸的大胡子,这简直成了他们的一个标志。
一个时辰内,又有四个人来到这里,宁长松不得不再次经历刚才的场面,但他没有那么多的眼泪了,更多的是朗声大笑。
“大哥,当初一同逃出来的十六位兄弟,只剩下我们七个了。有四个兄弟死在了逃亡的路上,当时他们已经身负重伤,没能救治过来。还有两个是这些年病死的,如果不是身上都有旧伤,他们都可以跟咱们一样,到现在也好好地活着呢!”
“还有三个呢?”宁长松望着费八,他隐约猜到了。
“他们……都死在京城了,全都是……战死的,没有一个是熊包,没有给大哥你,也没有给咱们这帮兄弟丢脸!”
“战死的……”
绰号叫“疤脸”的刚要插嘴,费八使了个眼色,“大哥,这些事情以后再给你细说,咱们先坐下喝酒,也听大哥给我们兄弟几个讲讲这些年的经历。”
宁长松叹了口气,伸手让几个人都坐下,脸色变得沉郁起来,他开始讲述这十多年的经历,唯独没有提到最近的事情,也就是他加入竹林会的事。
“宁大哥,你要先摸摸那帮兄弟的底,毕竟你们已经十多年没在一起了,这个组织我大略地知道一些情况,还是不要急于求成的好。”这是小竹子给他的建议。
“大哥,你把老子娘一个人放在老家,只身来到这里,是有什么事情要做么?”费八听完了宁长松的经历,并没有继续追问细节,而是节外生枝地问了这么一句,宁长松环视了一圈,见六个人都在看着他,目光中少了些刚才的热情,多了几丝探询。
“唉!你们都知道我的。自从黄河发了那次大水,家里的田地半亩也没剩下,加上老父亲病故,我这才离开禁军。”他喝了杯酒,接着道:“我也是在一次血战后偷偷离开的。你们知道我的老家其实是南京的,母亲心念故土,几次央求我带她回南方。这次回去倒真的见到了几十年的亲人呢,南方不像咱们这边,定鼎以来人丁倒比咱们北方兴旺得多,生活也比这边强许多。”
“大哥怎么又到北边来了?”疤脸问道。
“我除了有些气力,身无长物,也不能总是白吃人家的,只好替人出气力。这次来汴梁到是做了个保镖的活计,帮着一家亲戚送些货物到这里来,哪知就在街上见到了他!”说完指了一下费八。
“费大哥的背影几十年也不变的,走起路来那么一晃一晃地,倒是好认得很。”疤脸附和着。
“开始的时候我还不大相信,这都十多年了,没想到这愣子兄弟竟然……”
“哈哈哈,大哥,我还活着呢,比咱们从前活得更加自在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