慎不言、王满仓分析了好长时间,终不能分析出告吴三中的那个人到底是谁,也不知道告的是什么内容,更不知道这个案件交给谁来查,是省纪委直接查,还是交办给中州市纪委查,或者放权给田县纪委查。省纪委定的是什么调子,往死处查,还是往活处查,还是不死不活地查,同样不得而知。最后,三人觉得,这人还没有定下来的事,神也未必就能知道,虽说神是洞察人心的,可人心比万物都诡诈,有时候变化得连神也赶不上趟,在一个翻脸比脱裤子都快的时代,神也就常常无所适从了。
最后,还是王满仓拍了板,那边大伙共同努力,从省纪委那儿摸个实地出来,这边,慎大师启动神灵,大不了也来个急急如律令,再召集几个神仙出来,开会研判一番,最后达成共识,先看看到底是说啥事的,也好有个对策。
吴三中、王满仓两个人刚走,慎不言内心骂了两句,眼看都他娘的中午了,他俩个,肯定找地儿“米西米西”去了,而自己还要亲自动手下厨房,下把挂面条子吃。慎不言看了一眼小厨房,又骂了起来,奶奶的,连个青菜叶子也没有了,下个球吃啊?慎不言骂着天地神灵,就准备往外面走,庙旁边的麦田里,或可拔一些有点老的野菜出来,面条菜恐怕起梃子,不行了,狗狗秧儿还是可以的,旁边那家种的蒜,蒜苗虽说有些硬了,可还是能吃的。
慎不言想着这些,又笑了起来,跑到厕所撒了一泡尿,就向外走去,没想到,庙门口却进来两个女人,慎不言一看,内心笑了起来,自己的饭菜来了。原来一个是自己的侄女慎秋红,一个好像是她照相馆里的女人,叫什么王献美的。对了,无事不登三宝殿,那个女人的男人,被抓了,刚才吴三中还说起他们的案子呢。前两天,赖夫之也说过。
想到这些,慎不言心中的笑意上来了,脸上的笑意却下来了,他走到自己住的厢房门口,也不看她们两个一眼,就作势要关门往里进。侄女慎秋红笑了起来,说道:“三叔,你眼花了咋地,是我,秋红,找你说事的。”
慎不言没有回头,而是冷冷地说道:“三叔这里,庙小神通低,你们那事,是天大的事,我是无能为力的,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。”
慎秋红看了王献美一眼,意思是说,看,我三叔多厉害,我们还没有开口求问呢?他早已知道是什么状况了。事,不小吧,花俩钱,算个啥?但是嘴里却笑了起来,说道:“三叔,俺不找你说事,就是请你吃个饭,喝杯酒,中不?保证不说事。”
慎不言的脸色,稍稍缓和了些,回手掩上了门,说道:“说好了,只吃饭,不说事,更不收你们的香火钱。这神啊,是讲信誉的,他跟你办不成事,再收你的香火钱,那跟贪污是一样的。拿人钱财,替人消灾,两下里就扯平了,拿人钱财,不替人消灾,那灾便临到自己身上了。所以,神像面前多是放了一个奉献箱的,那是你的奉献,是自愿的,而不是什么香火钱、求神问事探路钱,类如你扔钱给乞丐一样,花这样的钱,神和他的仆人们,就无所顾及了。”慎不言说着他的理论,跟着两个女人向外走去。
落子岭下的一条东西马路叫溱河路,是田县新县城最靠近落子岭的一条东西大路,路两旁除了零零星星开发的几家三四层的楼房外,并没有什么高大的建筑。不过,有一家烩面馆还是很出名的,叫什么红高粱烩面馆,听说是省城中州市的大品牌店的分号,三个人便进去了。来吃烩面的人,确实不少,大厅里已经没有什么空位了,慎秋红和老板娘打了个招呼,便进了里面的单间。
慎不言笑了起来,看来,酒,肯定会有的,羊肉,肯定也会有的,至于能不能吃出膻味来,那就要看自己的本事了。他决定采用自己的欲擒故纵、虚与委蛇、迂回作战、欲拒还迎之计,放长线、钓大鱼。于是,便正襟危坐,听侄女安排。
四个小菜,一瓶姚花春酒很快便上了桌,侄女慎秋红给慎不言倒了一杯,又给同事王献美倒了一杯,自己来了一杯啤酒,三个人也不说陈坤的事,便喝了起来。
当然,此时的王献美是不怕花钱的,或者说,她要拿出一部分钱来花给别人看,因为,她已经从婆婆家、也就是她和陈坤仅仅住了一个晚上的婚房里,找到了陈坤四十多万元的存折和十几捆百元面额的现金,并很快将存折上的钱取了出来,连同那十几捆百元大钞,存在自己母亲名下,当然,存折、密码还是自己放着的。有了这笔钱做底气,营救自己丈夫的责任便重了许多,这戏份子也就成了名副其实的主角。所以,这几天,她也是频频地请有关人员吃饭喝酒,宣示自己营救丈夫的行动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。
慎不言确实没有说陈坤的事,但他却说了有关田县诸神权力分配的事:“如今,整个田县是外来神灵主政啊,你看看,老城的基督教堂、新县城的基督教堂、吕家楼子的基督教堂,一个个雄伟高大,威严耸立,装饰华美,何也?真的是他们敬的耶稣基督行吗?非也,是因为浊岐苏家的两位少姑奶奶、达摩岭王家的两位太太信了他,一个是王满仓他娘苏子莲,一个是苏辰昌他姑苏文娟。而以阿寺、法海寺为代表的佛家,则是郑冠旦他老婆董美丽的天下了。但所有这些,都是表象,更不会影响我们道家,你们可知道?郑家,在咱们田县,自古敬的就是马虎神,这也是他们原先家庙里敬的神,其实就是两头驴子在交媾,现在的教科书上叫生殖崇拜了。在过去,那叫原始神灵,甚至是比太上老君还要早的神灵,是先古时期的重神,自然不是现代人所能理解的。而达摩岭王家,敬的却是两盘石磨,可不要小看这两盘石磨,那可是人祖伏羲与人祖奶奶女娲兄妹结合为婚的见证,灵得很。所以说,整个田县问题的解决,最后还得找我们道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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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于慎不言所说的这些,或许他讲错了地方,两个女人根本听不懂。可王献美似乎听妹夫枊欢说起过什么马虎神,还说他们的局长高致远、影剧院的经理赖新年就是败在这尊马虎神像上面的。于是,忍不住问道:“你说的那个马虎神,就是赖新年他们搞的那个驴头吗?我可是见过那东西的。我小时候,到俺村上郑家冲姓郑的小朋友家去玩,他们家里间敬的就是那东西,有驴头,还有两只驴子,嘻嘻,嘻嘻,就是正干那事的。”王献美好像害羞了,没有再说下去。
慎不言的心中,又生起另一种欲望来,他知道,那种欲望肯定会实现,只不过要掌握火候,老母鸡这东西,是要用小火慢炖的。于是他点了点头,说道:“看来献美还是挺有悟道的缘分的,你说的那东西,郑家现在早已密不示人了。而高致远竟然把它拿出来,砌到大街上,在郑书记面前,那不是自作孽不可活,又是什么?”
慎秋红瞪大了眼睛,说道:“三叔,原来是这种说法啊,前两天,文化部门下属的企事业单位领导开会,大伙都私下里议论纷纷,说什么郑冠旦是属羊的,最怕老虎了,原来是说错了啊。”
慎不言呡了一小口酒,笑了,轻声说道:“你们啊,那是胡理解,马虎是虎吗?那是一头驴子,和郑冠旦属羊,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,关键是把人家家庙的隐私给抖了出来,他不遭殃,可能吗?”
两个女人再次惊讶得瞪大了眼睛,这种说法,恐怕只有慎不言知道。